熱點評！小說評介｜《拱廊街的服裝管理員》：時光的剪影
發(fā)布時間：2023-06-18 14:34:31 文章來源：嗶哩嗶哩
文/王栩 （作品：《拱廊街的服裝管理員》，［日本］小川洋子著，譚

文/王栩


【資料圖】

（作品：《拱廊街的服裝管理員》，［日本］小川洋子著，譚文蓉譯，刊載于《譯林》2016年第3期）

在城市重新開發(fā)的背景下，拱廊街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這條通道逼仄的老舊街道，幾乎被遺忘在時間的深處。它沉積著舊日時光的陳年氣息，成了歲月殘存下來的樸素記憶。

新時代的特征在這條街上并不那么難以覓見，比如說，送快遞的“我”就代表了時代更替下呈現(xiàn)在老舊街道里的一種新生?！拔摇背錾诠袄冉?，可“我”并沒在拱廊街的那些老舊店鋪里找一份事情做。在新時代的背景下，“我依然一直生活在那里”。

“我”活在時代的變化中，打量一個過往的歲月。它不曾改變，以固守給時光留下發(fā)黃的注腳。這樣的固守讓時間在拱廊街變得很慢，慢到失去了當下的節(jié)奏?！熬烤拐l會買這些東西？”新時代的疑問并沒給拱廊街造成任何沖擊，老舊街道上的店鋪用自己的耐心等待固守住了對歲月的赤誠。

即使只有一位顧客，也會等下去。拱廊街的店鋪就這么厚道，在新時代里，把日子過得隨心而清淺。終于，一個老年婦女上門，正如被時光打撈出來的那般來到“她事先決定要來的地方”。她是一家蕾絲店的?？?，對于蕾絲，和店主有著相同的品位。

“品位”，在這篇小說營造的幽清氛圍里，是一個沉淀了時間和歲月感的詞。它拒絕任何形式的心浮氣躁，隔離純屬過日子的急切與慌亂，忠于自己的心性，把偏愛做到極致。由此，蕾絲店店主和老年婦女皆是活在過去的人。

老年婦女曾經(jīng)在劇院負責管理服裝，被人們稱為服裝管理員。她在小說里無名無姓，以服裝管理員這個稱謂作為過去那類人統(tǒng)一的指代。那類人生活幽清、寂寥，精神充實、富足，卻在時代更替下越發(fā)的稀少。稀少的就像化石，當歲月的潮汐退去，遺留在時間的沙礫中無人過問。

“我”無意間撿起了它，觸摸到“我”不知道的一類人的生活?！拔摇睕]有太多好奇，也并沒產(chǎn)生真正的興趣，只是在陌生的距離感的連接下了解了服裝管理員和她故事里的過去。

服裝管理員只擅長用舊布料做衣服，做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物所穿著的服裝。在她的專擅下，她能感覺到布料上粗糙的肌膚觸感或是柔和的溫暖感。這是一種特有的交流方式，過去年代的人存照于時光中的印記。傾聽布料的私語，對服裝管理員來講，是感懷其內(nèi)在的生命力，并非傷感生命的流逝。

生命力支撐著服裝管理員四處尋找合適的布料，收集那些從廢棄的衣服上剪下的蕾絲。她利用它們做出精美、雅致的服裝，創(chuàng)造出一件件無與倫比的美。這種美不是肯花錢就能生產(chǎn)出來的，高雅是心血的凝結(jié)，不是通過金錢的堆砌得到的。

服裝管理員對美的認識在當下同樣如化石般有趣，她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這是真正的一本正經(jīng)，毫無做作與賣弄之嫌。她不是在對“我”講授什么美育課，她根本是一成不變的在過著自己的日子。她的日子并沒有延續(xù)過去，過去的時光一直就沒丟下她。她從腳步輕盈走到了步履踉蹌，歲月在她身上除了留下一個人變老的痕跡，沒有改變她的心性以及對美的認識。

她還是那個服裝管理員，“為了那僅在她心中上演的戲劇，縫制出場人物的服裝”。無人欣賞的日子里，她還跟從前一樣，既不為賺錢，也不是出于興趣使然，而是受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努力創(chuàng)造著自己心目中的美。

“好奇心”，服裝管理員創(chuàng)造美的動力。循著好奇心的指引，服裝管理員永遠都缺少一件真正稱得上完美的作品?；谛男缘膶Ｗ⒆尫枪膭?chuàng)造不能簡單地稱之為堅持，它和服裝管理員的日子融為一體，成為她那類人對過去的緬懷。

過去，有著不為當下所知的循規(guī)蹈矩。它是老派之人保守、嚴謹?shù)纳罘绞?。那種生活方式在某一刻會透著骨子里的浪漫和遐想，卻在勇氣的欠缺下上演美麗的遺憾。

服裝管理員還記得有這么一個男人，每天晚上，都在后臺等他心儀的女演員?！暗芘橙酰退阆矚g的女演員從他眼前走過，都沒有勇氣把玫瑰給她，只是低著頭，手足無措?！狈b管理員修補完舞臺服，走出劇院，已是深夜。男人還站在月光下，只是玫瑰已經(jīng)枯萎。服裝管理員不介意把枯萎的玫瑰當作禮物，從男人手上接過了它。

她給了男人一個念想，男人想通過她得到一塊心儀的女演員穿過的服裝布邊。襯里、墊肩、紐扣、長筒襪、手帕……無論什么，服裝管理員都能搞到?？伤炎约簝?nèi)衣上的蕾絲撕下來，給了那個男人。

服裝管理員的這件內(nèi)衣“我”見過，穿在一個人體模型上，與其他服裝的風格截然不同。“人體模型穿的是用很多蕾絲做的絲綢襯裙”。它是服裝管理員為自己做的衣服，一件幾近于完美的藝術(shù)品。在過去的日子里，它也一定是大膽而華麗的。

它是服裝管理員內(nèi)心的秘密?！澳莻€內(nèi)衣，我本想著什么時候和他過夜時穿上，并好好地收起來了”。她沒有走出這一步，她盼著那個男人來走這一步，但她的盼望落空了。被撕下一片蕾絲的內(nèi)衣從此一直穿在人體模型上，美麗的遺憾在服裝管理員的講述下映照出過往歲月里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過往的歲月，老派的人，它們代表了過去，卻并不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出生在新時代的“我”，在服裝管理員去世后，把她那件從未穿過的襯裙帶回了拱廊街?！拔摇卑阉唤o蕾絲店店主，后者用剪刀將蕾絲從襯裙上認真地剪下來。店主干活時的認真表現(xiàn)出他對蕾絲的珍視，那也是對生命中可貴之物的珍視。服裝管理員專注于創(chuàng)造以及對美的認識，在新時代已是少見的屬于舊日的陳跡。然而，這樣的老派所蘊含的可貴，正是新時代值得珍視的東西。它需要一直等待下去，才會等到懂得它并且珍視它的人。

“等待”，在小說結(jié)尾，不是無奈的喟嘆，而是希望。滿懷希望的，除了蕾絲店店主，還有“我”。顯然，“我”被生命中的可貴之物打動，愿意在等待中親眼見證珍視它的人再次光降。

2023.6.17

——文中圖片均為網(wǎng)絡配圖，與正文內(nèi)容無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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